第二百零四章 敢威胁我
从驿卒开始当皇帝 by 秋来2
2023-12-10 19:11
雷家堡。
距离平遥县不是很远。
村子如名一样,最大的地主便是雷家。
其实以前并不叫雷家堡。
雷家也是自耕农,但是家里出了进士做官,便从自耕农跨越阶级,成为当地士绅。
再加上遇到什么灾害,雷家外借高利贷,村中许多自耕农为了活命只能出售土地,成为雷家的佃户。
至今只剩下七八户自耕农。
剩下的土地便全都成了雷家的。
村子改名也实属正常。
自耕农家里还有二十至十亩亩左右的田地,他们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
因为村子里大量自耕农成了佃户,就不用交税了。
朝廷要求该地区的税收总额不变,仍旧要分配给各户。
雷家利用手中的人开垦土地是不用交税的,他家也可以免去大部分税。
这些自耕农不仅要交过多的田赋,还要交杂七杂八的杂税和摊派。
倒是能吃饱饭。
但雷家盼着老天再闹一次灾,这雷家堡便会成为真正的雷家堡。
地租是由地主指定,导致佃户们作为牛马辛苦一年,甚至连基本的口粮都保不住,常常饿肚子。
他们的价值还没有地主家里的大牲口值钱。
至少地主可不敢像用佃户一样,死命的使唤家里的大牲口。
雷家堡佃户马守应缩在窝棚里。
他饿的肚子嗷嗷叫,只能爬起灌了一瓢水充饥。
肚子晃荡的跟驴肚子饮满水似的。
昨天他给地主犁地的时候,听闻平遥县被锤匪给占据了,给粮食招兵,他很心动。
可雷家主户很担心,禁止村子里的人外出。
马守应想要今天夜里去碰碰运气。
这种苦日子他过够了。
就算临死前能吃饱饭就行。
村口有一座精美的牌坊。
三门四柱,只有花板没有明楼。
石雕镂刻极为有寓意。
上面雕刻着鲤鱼跃龙门表示读书人金榜题名。
雷家出了进士。
其余则是雕刻着鱼和荷花,象征着金玉满堂,连年有余。
什么龟鹤麒麟如意等等,表达了他们追求长寿、健康、吉祥等等。
贺今朝欣赏了一下这种古代建筑,这才看见旁边吊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方才他领兵来,村口聚集了许多人,然后便一哄而散。
贺今朝抬头看着这个人:“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马守应睁开青肿的眼,看见一帮子身穿蓝色衣服的人,个个手拿兵器,不像官府的人,当即激动的道:
“你们是锤匪,对不对?”
马守应见贺今朝点头,更是激动:
“锤匪大爷,小人想要跟你们混口饭吃,夜里被雷家的人给擒住了,挂在这里示众。”
贺今朝差人把他放下来,又叫人进村子询问一二此事是否为真。
随行的军医给他裹伤,又有人把饼子扔给他一个。
马守应疯狂吞咽,就算咳嗽也要捂着嘴,舍不得把渣滓喷出去。
当锤匪强行敲了门,询问战战兢兢的百姓后,回复贺今朝此事是真的。
贺今朝踏过石牌坊,放眼望去。
村子里错乱的低矮土墙茅草屋,甚至有人搭着低矮的窝棚。
然后村子中心,就出现一座青砖墙,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锤匪们的目标很是清晰,直奔村子中建筑最为华丽的人家去。
周遭村民有门的关门,没门的躲起来。
今天早上可是听雷大老爷说锤匪个个杀人不眨眼,还喜欢吃人肉。
尤其是从陕西来的,他们都是吃人肉喝人血活下来的。
大家要想活命,都得离这种人远点。
马守应这个狗东西,一旦和那些人接触,染上了疫病。
咱们全村子的所有人,一个都憋想活着!
贺今朝带着马守应,也走向了雷家门口。
虽说消息传递的缓慢,但是平遥县周遭的百姓也应该听到风声了。
怨不得前来应招的百姓很少,原来全都被这些士绅恶霸给拦住,还要打死他,让大家看看下场。
“大爷,村长便是雷家。”
马守应走路一拐一拐的,方才没少受折磨。
雷家属实是高门大户,上面不仅挂着文魁的牌子,还有四个六边形小圆木,上面鎏金刻着花纹,像是吉祥福寿四个字。
贺今朝记得应该是叫做门簪,其实就是光耀门楣的那个意思。
“好家伙,雷家祖上至少出过四品官啊!”
贺今朝的话旁人不清楚,但是门内观察的管家却是听懂了。
这个锤匪至少是读过书的。
按照建制,只有朝廷官吏所居府邸才能在正门之上标示门楣。
一般平民百姓是不准有门楣的,哪怕你是大户人家,富甲一方,没有官面上的身份,也一样不能在宅门上标示门楣。
门楣也有区分,一般按二,四,十二之数。
门楣上有两个门档的,对应的是五至七品官员;
有四个的,对应四品以上官员;
十二个的,只能是亲王以上的品级才能用。
贺今朝低头一看有五个台阶,那就是三品大员了。
五品官不能超过三阶,一品是八阶。
文人们经常谈的一个词进身之阶也是可以解释,九阶只有皇帝才能踏。
“门外的好汉爷,既然已经知道我雷家不好惹,速速退去。
我雷家深明大义,不会追究你的。
如若不然,定然没你好果子吃。”
贺今朝呵了一声,方才只是验证一下自己杂七杂八的小知识,可不是怕他什么三品官。
看来雷家是横行惯了,不知道什么是怕。
“我听闻你敢拦截投奔我的人,这事不给我个交代,我灭了你全家。”
听到贺今朝的话,里面的雷大老爷吓得一个激灵跌倒在地。
佃户马守英笑的嘴角都要裂开了。
他万万没想到锤匪竟然会如此护着他。
这辈子就跟他干了。
门内慌作一团,他们拿着三品大员的身份欺压周遭百姓习惯了,纵然是平遥县令也得给他雷家三分薄面。
现在猛地来了一个不仅不受雷家的威胁,反过来还威胁雷家的人,许多人都遭不住吓。
“大队长,兄弟们把整个雷家院落全都给围起来了。”赵小五跑过来禀报道。
他是赵半城的儿子,当初离开甘泉县,把他送到贺今朝身边。
几仗下来,又识字,如今已经是中队长了。
“去把村子里所有人都招来,就是我要发粮招兵。”
“是。”
第 二百零四章 替天行道
雷家堡的百姓在锤匪的“亲切呼唤”以及粮食的诱惑下,皆是来到雷家门前。
他们心里也清楚,雷家有钱有粮,他们什么都没有。
要抢也是抢富户,谁会抢穷人啊!
至于吃人肉,大家没有亲眼见过,不知真假。
即使心怀恐惧,但是在粮食的诱惑下,也都顺从的远远站在外围。
至于跑路,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只不过有人把女儿媳妇都藏起来了。
贺今朝趁着门外考虑的时候,转回身去,瞧着这一帮老爷们,以及为数不多的女人和幼童。
幼童也都光着膀子,赤着脚,被身边的人给护住,大人脚上穿的编好的草鞋,布鞋少有。
个个面黄肌瘦。
有口吃的,他们愿意带着孩子来吃一口。
其余的人大多都是衣不蔽体,补丁不少,妥妥的污衣派。
一看就是穿了不知多少日子。
衣服甚至连洗都不洗。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多余的衣服换。
万一锤洗烂了,都没得穿。
他们也就比陕西饥民的样子好了一丁点。
那帮行尸走肉的饥民形象,着实给贺今朝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人吃饱饭,始终是最重要的事。
只有少数衣服干净的人,也是祖上阔过的。
还有两户是雷家的分支,至于其余雷家的分支,也是雷老爷家的佃户。
阶级面前,什么同一个老太爷的,该剥削你也得剥削。
贺今朝打量着这帮人,他们也同样偷偷打量着这群锤匪。
锤匪们看见这种人,越发觉得庆幸。
跟着大队长一路造反,兄弟们不说天天吃香喝辣的,但训练时一日三餐,还有肉吃。
甚至连大队长都是这样吃食,兄弟们还有什么怨言可说的?
如今这世道,饿死正常,能吃顿饱饭就算家有余粟。
地主老财家的下人,也不是能天天吃饱的。
就在双方相互打量的时候,从院墙里扔出一包袱的银子。
“好汉爷,拿了这五十两银子快走吧,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赵小五捡起包袱打开一瞧,真的才他妈的给五十两。
抠搜成这样,打发叫花子来了?
他自幼就没受过银钱的苦恼,看不上五十两银子。
但是其余人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攒下一两银子。
特别是外围的佃户们听到五十两银子,个个咋舌。
当锤匪来钱这么快吗?
那他们不得顿顿吃干的啊!
哪像雷家堡的乡民们天天喝稀饭,粥里为数不多的米,还得给家里的壮劳力吃。
他们要是吃不饱累垮了,这个家就算是无了。
“大队长,这姓雷的可真是一点都不上道。”
赵小五把银子包裹甩给自己的手下:
“我请求轰开大门,把里面的所有人全都拉出来,鼓励乡民揭露雷家的罪行?”
“好。”
贺今朝表示同意,今天就要杀鸡了。
真以为我锤匪跟谁都秋毫无犯啊?
打土豪的宗旨,始终都不能忘。
随行的佛郎机小火炮当即被摆出来,然后便是十个火铳兵瞄准。
马守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我的乖乖,原来当锤匪是这般的威风。”
要晓得雷家在这片土地上,那就是妥妥的土皇帝。
谁敢挑战他们的权威?
从乡贤到县里的知县大人,全都是他们的人。
你受了委屈想告状,兴许都走不出村落,就算跑去县城告状,也没有用。
贺今朝转身往回走了走,走到众多佃户面前:
“我等今日替天行道,我听闻雷家大斗量进,小斗量出,此事是否为真?”
这是地主们的普遍问题,收租时用大斗量进,出借时用小斗量出。
贺今朝的询问没有人回答。
佃户们说实在的不敢张嘴,因为雷家给了这伙锤匪银钱。
倒是一旁的马守应当即大声应和:“回大队长的话,雷家就是这样干的。”
贺今朝得到了回复,便冲着身后挥挥手。
赵小五得到命令,当即吼道:“放。”
砰砰砰。
佛郎机小火炮一连轰了三下。
火铳也是接连响起。
此时再一看,门簪上的文魁已经被打破,红门也遭到了重点打击,漏出大洞来。
里面的人四处嚎叫,有人倒在血泊当中。
昔日的三品官以及代表荣耀的门楣,在物理面前,根本就抵挡不住什么。
外面的乡民们同样吓得嗷嗷大叫,蹲在地上。
有人想要跑,被锤匪一枪托锤倒在地,不许乱动。
锤匪们如狼似虎的冲进雷家,把所有人都给赶了出来。
赵小五特别贴心的给贺今朝搬了一把椅子。
佃户马守英看着昔日雷家堡的土皇帝雷大老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那口憋屈的气一下子就没了,全身都通畅了许多。
要不是锤匪到来,他指定活不过今天日落。
因为雷老爷让他日落前死,他指定得死。
贺今朝也懒得问,越过密密麻麻的雷家人,接过纸质喇叭:
“我自是不晓得雷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需要你们这些苦主说一说。
要是他雷家是个行善积德之家,我马上离开,雷老爷收买我的银子,我如数奉还。
他继续当雷家堡土皇帝,你们该过吃不饱饭的日子就吃不饱饭,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赵小五见贺今朝说完了,急忙补充道:
“大队长要给你们当家做主,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要是抓不住,活该你们一家老小饿死。”
“我借了驴打滚,还不起,雷老爷抢走了我十二岁的闺女,折磨了三天死了,尸体都找不到。”
一个汉子咬着牙道:“我媳妇的眼睛都哭瞎了。
我想要去县衙告他,知县大人把我的腿打断。
说我欠钱不还,我闺女是病死的,还敢胡乱攀咬,根本就不受理我闺女死的案子。”
贺今朝侧头问道:“可有此事?”
一众跪在地上的家奴无人敢应。
“谁当证人,我可以让他恢复自由身,跟我走。”
得到了贺今朝的保证,自是有不死心的家奴站起来来大吼。
“好汉爷,我来当证人!”
家奴常留指着雷老爷:“周老六说的话是真的,他死去的闺女是我亲手给埋的。”